折丹

雁回别话 之三

玄黄三乘内部贵乱。非常君总攻,这是一篇带老铁、昙楚和越骄子玩儿的架空雷文。  ​​​  ​​​

楚天行常年住在江上。

他喜欢水,还喜欢游山玩水,江横万里,水道纵横,架着那一叶舟子走南闯北,怕是能行船的地方他都去过。

这人一身的白色儒袍,头上佩着方巾,有两条又长又立还分叉的眉毛,光从这眉毛上看倒比习烟儿更像是觉君的兄弟。

他总提着酒壶拿着书,看着是个正正经经读书人的样子,其实最为疏狂不过,每每饮酒就要舞剑放歌,偏又唱的好听,引得那些个采莲女、弄舟娘往他船上扔莲蓬、扔枇杷,造成些太受欢迎带来的的小烦恼。

当年觉君在渡头遇上楚天行时,他正坐在岸边愁那船上的时鲜吃食怎么处理。

这些东西,枇杷、莲蓬、菱角之类的,说新鲜也新鲜,说好吃也好吃,可每天吃也要不得,偏偏是被隔着水道扔上船的,还没法儿退回去。

因为招人喜欢而愁眉苦脸的人当真不多,觉君实在觉得新奇,就上前分走了他的枇杷、莲蓬、菱角,一起渡了广泽觉海、走了几百里路,还顺便交了一个朋友。

一个能不上岸就不上岸,仿佛江泽才是他故里、是他亲眷、是他情人的,活在水上的朋友。

偏偏就在岸上见了他。

觉君心里真是有那么一些讶异,想了想那琵琶女的弹词,却又有些了然。

他招呼人坐下,笑着问,什么人这么有本事,让你舍了那一身水养的骨头,自己爬到岸上来。

楚天行给自己倒了一杯茶,说不过是好心载人渡江,却一不小心栽到那个要渡水的居士手里。

喝了口茶似叹非叹,语调里偏偏带点笑意,他讲,我这辈子就没见过那么傻的人。

世上那些俗人哪里值得他去奔走,我载他渡江时他正赶了极远的路寻药回来,风尘仆仆,气喘吁吁,身上还有些汗渍血痕,脖颈上雪白的皮肉晒得起了燎泡,却只会和我道谢。

哪里有这样的人啊,我跟着他去他要送药的村子,眼睁睁看着他被人家打出来,说都是因为他迟来,家里的孩子才病死了。

俗人,凡人,伤心的人,到哪里去说理,他还不走,站在那里唱往生咒超度亡魂,任人家打得头破血流。

楚天行说,任性的人老天最喜欢折磨,我这人古道热肠,看不得好人遭欺负,就拉他上船,想交个朋友,与他一道行走。

我渡他过红尘江,他渡我上俗人岸,说起来也算公平合理,谁也不吃亏。

觉君听着听着弯着眼睛笑起来,说好友楚天行,你这可是栽了。

是了是了,对极对极,我就是栽了。

楚天行是茶楼的大老板,吩咐下去把这里的花销都免了,这才又和觉君说话,问他这孤家寡人什么时候拖家带口成了三代同堂,这热闹快要把我的茶楼比下去了。

习烟儿一下没憋住笑,庭三帖抖着胡子,半天才反应过来那“三代同堂”是个什么意思,一双眼睛就往觉君身上瞪。

十七郎的调子凉飕飕的,让你不好好拾掇,满脸胡子,活该显老。

玉公子嘴里还放着块儿翠玉豆糕,脸上分明就是幸灾乐祸,差点笑得点心渣子从嘴里掉出来,连忙喝了一口蒙茶顺下去。

觉君咳了一声,转移话题说既然如此,你就让你那居士露露面,大家也好认识认识。

你当我不想?楚天行看着就一肚子气,他非说什么要去趟北边儿,还不准我和琵琶姑娘跟着,左右我也闲着,不如开个茶楼忙一忙,省的我一个人每天急得转圈又演一出独角戏。

几个人聊了许久,从天儿半昏坐到了满天星子,觉君打道回府,庭三帖住他家客房,几人作息习惯都不错,早早收拾洗漱了准备睡。

南方的冬天可真冷啊,觉君房里放了暖炉,他腿脚怕冻,大床上垫子毯子一条条铺的软软的,冬天时候家里人都爱在他这里挤着睡。

习烟儿不去睡他的小床,赖在玉公子和觉君中间,最外边睡的是十七郎,他脸上鼓捣的东西多,躺下的要晚些,故而把觉君右手边留给他睡。

孩子还小着,精力实在旺盛,晚上睡得晚不说,还不知道哪里来的毛病缠着要听睡前故事,玉公子一身玉一样的皮肉裹在沉重的大棉花被子里,白花花的头发披在肩膀上,搂着脸盘还没长开的习烟儿,在他肉乎乎的脸蛋儿上掐了一把,讲到在遥远的仙门,有一段可耻的秘辛……

习烟儿猛摇头,行了行了!不听不听!天天都是这个,早就知道接下去怎么样了!

玉公子伸手就掐他腰上的痒痒肉,心下感慨真是个有肉的胖娃,十七郎刚好躺上床,翻了个身枕在觉君胸膛上,探头过来说我这里有新故事,你听不听。

我看你说的那秘辛主角就是你吧!哎呦!

习烟儿躲着玉公子的手,笑得上气不接下气,一边讨饶一边让十七郎快讲,还让觉君管管这个欺负小孩儿的坏蛋。

十七郎清了清喉咙,伸手过去摸了摸习烟儿的头,说从前有一群精灵,冥冥之神很喜欢他们,于是摸了摸他们的头。

玉公子和习烟儿打完了,觉君半闭着眼睛一下一下顺着十七郎的头发,迷迷糊糊问然后呢。

十七郎的眼睛放光,说,然后他们就都被冥冥之神弄死了。

噗嗤,咳咳,觉君没忍住笑,装着咳嗽了几声,摸了摸十七郎的头,安抚习烟儿说,我也给你们讲一个吧。

随后他讲起了红烧肉的十几种做法,又是白肉又是咸香,说的色香味俱全,勾的人蠢蠢欲动、馋虫大起,他自己却昏昏欲睡,一偏头眯过去了。

十七郎饿的如遭火焚,一把把人推醒,觉君没办法,看着两大一小嗷嗷待哺的样子,披了件棉衣趿拉着鞋子到厨房炒了个饭,中途困得不行还差点把糖当盐巴用了,索性发现不对时还来得及补救。

做完夜宵躺上床,一沾枕头便昏迷一般睡过去,也就不知道大半夜里丁零当啷几个不省心的又闹了不知道什么。

镇子小呀,邻居家里的事儿一转头树底下下棋的老大爷都能知道,再见觉君皱着眉头叹着气往医馆去拿药,纷纷说觉君真是不一般,身体太好了,不知道有没有什么秘方。

日子就这么细碎地过,一转眼就快要开春,庭三帖早前就走了,偶尔也去楚天行的茶楼里坐坐,他家那个居士倒一直没回来,只捎信说开春以后肯定回来。

这日半上午,才刚濛濛下了一场小雨,冻得人骨头都发僵发软,觉君屋里照旧烧着暖炉,十七郎裹着被子,坐他旁边给他捂膝盖,忽然门一开冷风灌进来,是玉公子带着习烟儿从学堂回来。

玉公子难得皱着眉,好生打发了习烟儿去读书,这才问觉君,有没有个认识的人,叫越骄子。

觉君怔愣了一下,点了点头,问怎么了。

玉公子说,茶楼大老板家那口子从北边儿回来了,说有个叫越骄子的,早前被土匪劫走了,听人说的样貌好像跟楚天行讲过的非常君很像,就留意了一下,回来提了提。

他知道的也不多,毕竟是早几年的事情了,楚天行觉得这事儿你得知道,万一是你认识的人呢,出来时正好遇见我,便要我来给你讲,看看究竟是个什么情况。

觉君听着那句被土匪劫走好几年,一下子说不出话来,良久才一个人披着衣服出去了,手里攥着把旧伞,站在门沿下吹了会儿冷风。

他说,那是我弟弟,亲弟弟,一向最精明不过的,怎么就会出事呢。

说完就打着伞,往楚天行的茶楼去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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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分冷淡存知己,一曲微茫度此生。